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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回忆

以下是我父母对他们所亲历的文革的一些回忆: 六六年六月一日停课闹革命,八月一八号M第一次天安接见红卫兵。我校被安排十月几号左右,进京。学校组织,按系,年级,班为单位免费坐火车,发干粮,进京后,统一安排食宿点,一般是单位的大房子,北京各高校,早上就发好了中午的干粮,就是火烧(饼子之类)。街边有水龙头,喝,洗手用,同時有N个临時厕所。头天通知第二两去天安门被接见,临晨就起来,步行前往,人山人海,就等M站在城楼上,有幸可远观,运气不好看不到,不断疏散队伍,少停留,防踩踏,大部份的鞋子会丢一只或全丢。然而统一返回学校。接着就斗各地走资派,即各级政府党政领导干部。我校大部份学生于八月二十六日在成都锦江大礼堂斗西南局(管云,贵,川),省委把手,以此,成立东方红八,二六战斗团,推选出政委,团长,参谋长等,各系成分团,学生自由组合成各种名称的战斗队。我们就是化学系六二级(入校時间)《丛中笑》战斗队。此時,首都红卫兵带头到全国各地串联,造当地党地干部的反,都叫走资派。一般都愿到自已家所在地去。坐火车免费。 老爹以串联名义,到北京,东北,柳州,贵州等地,凡有红卫兵接待站的地,吃住免费,以串联民义游山玩水。后和别人以返成都的火车票换成广州的,回到老家。或买短乘长,几个人又去广州玩。西北和海南外都去了。 我们則就地闹革命,写大字报,批校,系领导甚至老师,说把我们培养成了修正主义的苗子。我们只文斗(大字报)不打人(武斗)。经此一折腾,机关,学校,单位完全痪换。后觉没趣,打祘学红军长征步行串联去峨眉山,只走到五通桥就被当地造反派邀请指导革命[呲牙]闹到十二月底,又呌复课闹革命,回学校又上课了。此時,全国各地,各行,各业均革命了,不上班,有工资。因对待走资派态度不同,分成造反,保守两派。于是派性斗争开始,学生相对单纯,但单位的两派,除观点不同,还有个人恩怨。从打人升级到武斗,用石头,棍棒,互殴。后发展到去武装部枪枪,武器。四川以重庆武斗最兇,因有八大兵工厂,死人也多。此時动用军队,以军宣队进驻学校,机关,企,事业单位,复恢秩序。学校从二月开始,复课闹革命。此時,中学生无课可上,同地方工人造返派一起,打派仗。有時会到大学找自已那派的人支持,闹得不大。毕竟我们要考虑该踏入社会,挣钱了。老爹跑到132厂看热闹,被误伤,鼻梁骨打破,送川医免费治好了。武斗开始,成都工学院(又叫成都科大)对着我们打枪,到食...

两个女人

一个站在奥运的奖台上,脖子上挂着金牌,享受着双重国籍的特权,微笑着说:“我可以翻墙啊,所以大家都有翻墙的自由。 ” 一个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脖子上挂着铁链,忍受着惨无人道的待遇,悲愤地说:“这世界不要俺了,这世界不要俺了。” 衡量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不是看有幸站在塔尖的人拥有多少风光,而是看不幸处在塔底的人还剩多少尊严。

“华人”是什么

这几天一直在YouTube上看 波特王Potter King 的“粉红月报”,笑得我气快都喘不过来了。老婆和女儿抗议我笑得太大声、太突然,把她们都吓到了,说要去给波特王留言告状他破坏家庭和睦。 “粉红月报”以台湾年青人特有的幽默感和段子手能力(也就是英文所谓的“trash talk”),嬉笑怒骂 小粉红 的各种逻辑混乱的言论,看了以后又开心又解气。尤其难得的是他对小粉红还区别对待,碰到那种完全没救的,就一顿爆锤,但骂人不带脏字;对于那些良知未泯,只是因为长期生活在谎言和洗脑文中一叶障目的,就苦口婆心的摆事实、讲道理,希望能够唤醒他们的良知。这种教育还真的起到了效果,居然有不少留言说自己以前就是个小粉红,看了波特王以后才发现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都疯了,而是自己疯了;就好像开车发现其他人都在逆行,就应该想一想是不是自己开错了方向。 很快,YouTube的推荐算法就把我带到了已经红遍整个华语世界的、音乐鬼才 Namewee黄明志 的MV《玻璃心》: 因为这首歌,我才开始关注黄明志的音乐,发现“鬼才”之称确非浪得虚名。这才发现他就是当初在微博上发这个著名段子的人: 他的其他MV也非常有意思,我个人尤其喜欢这两个: 《一万个开心的理由》(原曲 传送门 ) 《对你爱完了》(原曲 传送门 ) 我这样一说应该立刻暴露了我的年龄,毕竟流行音乐的时代性特别强,基本上十年就是一个代际更替。 这还没完,顺着他的YouTube频道,我发现他还拍了两个视频,就是让网友也模仿张学友和郭富城的声音来唱这两首向他们致敬的歌曲,然后从中挑选出学得最像的那几个,混剪成了这样两个有卡拉OK即视感的MV: 《一万个开心的理由》 《对你爱完了》 看完了这两个视频,我感慨良多。除了满满的怀旧感以外,我不禁思考为什么一群来自不同国家的人可以一起玩得这么high?他们之间的纽带是什么?他们这一群人应该怎么去称呼?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称呼他们为“华人”。因为共同的语言(官话、粤语)和文化(儒家文化圈),他们会喜欢同一个歌手,欣赏同一种音乐,享受同一种娱乐方式(卡拉OK)。这种共同喜好不是建立在国籍的基础上的,也完全不必跟国籍挂钩。大家在一起唱的时候,能感到一种强烈的认同感。这种认同感,跟你加入一个登山俱乐部或是业务足球队,是同一性质的。 在西方世界中,有许多相似的群体。比如“犹太人”,也是散落在不同的国家中,因为曾经共同的...

My Friend Steve

Three days ago, out of the blue, I thought about an old friend, Steve, and wondered how he was doing. I googled him with the keywords “steven zucker jhu math” and was immediately hit by what I feared most: An obituary from the university announcing his death on September 13, 2019, one day after he turned 70. With tears in my eyes, I read about his life story. Steve was first and foremost remembered as a brilliant mathematician. However, without even pretending to understand his mathematical work, I remembered Steve as a sincere, compassionate, music-loving and sometimes dry-humored friend, who helped me go through the darkest time of my life. I met Steve in the university gym, where we struck a small talk from time to time. I complained to him how hard it was to find a good Asian restaurant in Baltimore and he offered to take me to a Thai restaurant he liked. From there we formed an interesting friendship, where I could talk about my experience as a foreign student trying to pursue...

人类就是那疯长的杂草 ——读《第六次灭绝:一部非自然历史》后感

一本书对人最大的影响,莫过于改变了读者的视角(perspective),或者叫“世界观”。对我来说,《第六次灭绝:一部非自然历史》(“The Sixth Extinction: An Unnatural History” by Elizabeth Kolbert)就是一本这样的好书。上一次给我带来这种变化的书,是《枪炮、细菌和钢铁:人类社会的命运》(“Guns, Germs and Steel: The Fates of Human Societies” by Jared Diamond)。两本书的风格,因为作者的背景而有所不同:《枪》书的作者是学者,所以学术性更重一些;这本书的作者是记者和专栏作家,所以语言更加生动、幽默和感性,颇有简·奥斯丁,或是更准确的说,《纽约客》(“New Yorker”)的文风。 然而这幽默是黑色的。全书十三章,每一章都讲述了一个或一类物种灭绝或濒临灭绝的悲壮、悲烈或悲惨的故事。作者以她大师级的驾驭语言的能力,绘声绘色地带着读着去感受她的每一次科考旅行。叙事如同电影蒙太奇一般在现实和历史之间自由切换,而又不失凌乱。连自然科学史也被讲得惊心动魄,充满了肥皂剧般的峰回路转,让人手不释卷。 全书以大量的证据,让读者不得不意识到,我们正在目睹地球历史上第六次物种大灭绝,而且无可争辩,我们人类自己就是这场大灭绝的罪魁祸首。这场大灭绝,不单指当前争论不休的全球变暖——那仅仅是人类最近几百年的“罪行”而已,在地球历史上不过是沧海一粟——而是自从智人(Homo sapiens)诞生的那一刻就开始了。从此,人类就是那疯长的杂草,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足迹踏遍了地球上几乎每一个角落,成为地球物种中无可争议的霸主。 但是当我们回过头来看几亿年前地球物种的霸主时,就会发现它们无一例外地没有活到今天,无论它们当时是多么地成功。那么有什么理由相信人类就可以逃脱这个命运?就不是地球上曾经称霸一时,独孤求败的过客?地球的资源是有限的,一个物种越成功,其他物种就越快走向灭绝。无论这个强势物种是否主动消灭其他物种,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区别只有灭绝的速度,而且在地球历史的度量下都如白驹过隙。 一个生物物种可以存在很长时间,但是个体却只能存活很短。在我们个体活着的每分每秒,所作所为,真的是由自由意志支配的吗?人类所赖以自豪的人性,真的...

得与失——“Captain Fantastic (2016)”观后

看好电影如读好书,不仅娱乐,更加引人思考。在这方面,美国电影一向乏善可陈。记忆中最后一次给我留下印象的就只有时隔九年原版人马重聚的续作“ Before Midnight(2013) ”。发现这部让人耳目一新的“ Captain Fantastic(2016) ”纯属意外。 Viggo Mortensen饰演的父亲Ben带着六个孩子在华盛顿州的深山老林中过着与世隔绝的原始生活,每天劳动采食打猎,打水烧柴,自给自足。然而与阿米希部落(Amish Community)不同的是,他们在烛火下读的书,不是《圣经》,而是《量子力学》《战争与和平》等等人类历史留下的精华。Ben与他的孩子们亦师亦友,每天的训练项目身心兼备。虽然在美国,你却看不到超重的人;Ben的孩子们各个强壮如运动员。虽然在美国,你却看不到沉迷于社交网站、电子游戏、真人秀、垃圾食品、甚至毒品的小孩;Ben的孩子们都把时间花在了劳动和读书上面。 先不问这样的嬉皮士家庭可不可能存在,这个如柏拉图《理想国》般的非常家庭立刻让我陷入了思考:现代社会让人类不用再花很多时间去觅食,可人们把省出来的时间用来做什么了?现代生活的各种便利,真的让人们变得更健康、更快乐了吗?人们在得到现代生活的便利的同时,失掉了什么?值得吗?父母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子女不陷入现代社会的各种陷阱,荒废大好青春年华? Ben偶尔出山,交换一些山上没有的物品,同时借用小店的电话与外界保持必要的联系。一天,一个电话让Ben泪流满面,以至于第二天带全家出远门。这个非常家庭在现代美国的历险记就此展开。可想而知,许多我们司空见惯的事物在这家小孩的眼中都变得新鲜离奇。他们的独特视角不得不让我们重新掂量很多我们默认的选择。 影片的配乐特别对我的胃口:Glen Gloud的Goldberg Variations,Yo-Yo Ma的Bach Cello Suites。最出彩的是影片最后一个民谣版的“Sweet Child o' Mine",喜欢音乐的朋友一定不要错过。 故事的最后,Ben意识到他的教育方式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决定让孩子们自己作选择。孩子们英明地选择了一个令人满意的折衷,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虽然我知道整个故事都是真人童话,但如果你也是家长,就很可能会跟我一样,无比希望美梦成真。

"The Noodle Maker of Kalimpong" by Gyalo Thondup and Anne F. Thurston

作为四川人,我从小就知道西藏和藏族。每次天气预报,报完了熟悉的大城市之后,就会听见三个“自治州”的名字:甘孜,阿坝和凉州。其中,甘孜和阿坝就是“藏族自治州”,也就是藏民的聚居地。偶尔会听到跟藏民打交道的故事,甚至在成都的闹市里见到一两个藏民,但也仅此而已。 大学毕业的时候,在一个同窗好友的怂恿下,跟另一个来自青海的同学,一行三人,去了一趟西藏。我现在才意识到四川的藏区属于藏人所说的“康区”(Kham),青海大部分地区属于藏人所说的“安多”(Amdo)。那个发起的同学是北京人,但非常迷恋西藏。所以我们这三个人还都跟西藏有缘。 虽然我们去的地方不多,西藏还是给我们三个年轻人巨大的文化冲击(culture shock)。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独特的风土和人情。回来的时候,我们简直成了英雄。因为那个时候,去西藏旅行还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来北美这么多年,偶尔又会在DC或者Ottawa见到“雪山狮子”旗,看见藏族年轻人为西藏独立争取路人的同情。 又一年一个同学约我去Rutgers听达赖喇嘛演讲,我觉得机会难得,欣然同往。当时整个橄榄球场座无虚席,俨然有佛经里“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的气势。 至于演讲的内容,对于已涉猎经藏的我来说,没有太多的新意。不过毕竟中规中矩,不负达赖喇嘛藏传佛教教主的地位。与如今国内以传播佛教为名,实则贩卖与佛教不着边际的心灵鸡汤的“高僧”“大师”“活佛”相比,盖不可同日而语。 后来逛书店的时候,看见越来越多达赖喇嘛出的书。多为佛教基本,稍加应用于现代社会。对老外可能有醍醐灌顶之效,对我却是老生重弹。我感兴趣的是西藏历史,而不是藏传佛教。 于是听说了这本新鲜出炉的"The Noodle Maker of Kalimpong: The Untold Story of My Struggle for Tibet"。 这是达赖喇嘛的亲哥哥、顾问,曾历任西藏流亡政府外相、首相的嘉乐顿铢的回忆录。由于他与达赖的特殊关系,即使他没有官职,也常常充当达赖的私人联络人。再加上他能说流利的汉语和英语,因此参与了很多与各个利益集团,特别是中国政府的幕后谈判。一个七旬老人,回顾他自己亲历的西藏历史,说出以前不愿、不敢或不能说的真相,别有一番沧桑。 读完以后我最大的感受是西藏...